自戀一則

不被理解是我唯一的驕傲。

想動筆時,第一時間腦中會浮現自戀結巴小和尚自白裏無比流暢的這一句。不過對我來説,這陰沉的驕傲倒不是不可被人理解,不過是我害怕為人所知,因為我雙足還並未離開地面。好生滑稽!

簡而言之,如果是別人,恐怕早就抑鬱、尋死、瘋癲了吧。可是它癒合了——在抽象和現實的影響上,都留下巨大的空洞、然後僅僅在表面癒合了。如果我以一貫的態度對認識我的人説出來,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相信。正常得不得了。説來好笑,這是我從小到大的願望——站在人羣中能毫不顯眼。不過果真如此的話,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吧。

有段時間,我以為自己的確如一般將發生的演變那般,已經無法迴歸雖然稍離正軌、但本還可使用的普通的形容。可是無數次顫抖之後,我仍然鎮定地給自己貼上「容易情緒激動」的標籤,拋諸腦後。我只是生來性格糟糕,送給我藉口我也不要。

到底是否真的失常了呢?夢見我提起刀具,斬斷他的脖頸,夢見我購買毒藥,暗地裏投入他的水杯,夢見我大步逃離,把他的手指夾斷在門縫間,夢見我用油鋪滿地面,點燃之後,再看不見一個人影。我始終在做夢,在他説着要在未來大學的門前租房、在未來家庭的角落作亂的時候,我狂笑自己即將死去,夢不見一點後續。

擊敗我的不是他拿不出一點的信用和死的陰影。擊敗我的是咬牙切齒的低語、傢俱碗筷的碎裂裏,唯一的逃生出口被謊言堵死。

可是我還活着。我並沒有如曾預想的那樣,因為查不出病因的疼痛終於爆發,死在一切開始之前。我活着,甚至感激曾經一切噁心的經歷。終於沒有吵鬧了,終於他們分開了,終於我也不用把擔心分給他們慘淡的未來了。這是最好的結局,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。

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,我還是會夢見他從墳裏爬出,伸出脱水的手,試圖奪取我所有的幸福。那樣的夜晚裏,冷汗浸泡了我的衣領。

热爱生活、闭嘴與死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