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頭犬

致一去不復返的、荒廢於洛克王國的小學四年級。
那時寫到一半的「非主流」同人。

從擁有意識開始,小甲便認為這不是什麼好地方。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,但小甲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地方不是什麼好地方,也許叫做「通天塔」吧;他只好依照微薄的邏輯確信,不是什麼好地方的地方必然就是壞地方了。於是抱著小小的希望,小甲放棄說「這真不是個好地方」這一好像句式更加高級的句子,而說:「這真是個壞地方。」

儘管如此,希望仍然破滅了:他實在高估了小乙的理解能力。他只聽得小乙迷迷糊糊地、彷彿口裡含著什麼玩藝一樣答應他:「嗯?」

小乙彷彿出生起就只會說「嗯」一個字。他並不責怪小乙,反而深感愧疚:他已經能隱隱約約感覺到,在子宮裡大夥兒混在一塊兒的時候,小乙的腦細胞多半是投奔到自己這裡來了。他不像小丁堅信的那樣認為頭痛正是因為自己腦細胞過量了,而是推斷出罪魁禍首乃頭上很少消退的傷口,但仍然覺得此事怪哉。大概小乙並非是不能說話,而是不想要說話吧——這種真不是個好地方的地方,說話確實有點沒必要。

但是小丁發話了:「你為什麼成天說『這真不是個好地方』呢?難不成你還見過有更好的地方嗎?」

於是小甲不吭聲了。他的的確確沒有見過什麼更好的地方,但他仍是經常質疑:這個昏昏暗暗,一片漆黑的地方真是什麼好地方嗎?他大概從基因裡聽說過,三頭犬的故鄉便是昏昏暗暗、一片漆黑的地獄了;然而地獄中快活的三頭犬,在這種地方快活嗎?他又不明白什麼叫做「快活」了,因為他縂以為自己從未快活過,但像「好地方」一樣,他也從未感受到有更好的心情。

他開始想,是否要像小丁那樣過活。小丁是最年幼的,但從未使人感受到他本應有的幼稚。這大概是由於:他縂不像自己一樣質疑,而是看破了一切一樣,默默地承受一切的日常活動。

小甲難受極了。他不肯放棄質疑,卻也只能跟小丁一樣承受一切;這樣一來,還不如直接放棄質疑,反倒是更加快活了——反正不思考「快活」為何物諸如此類的事情,所有東西就都是「快活」的了。

「這真是個壞……」

腳步聲響起之後,他立即閉上了嘴。能製造出如此氣勢磅礴之聲音者,惟有「洛克」是也。這也就意味著,他們三個要準備「對戰」了。

洛克毫不客氣地走到了小甲的跟前,他們總是面無表情地笑,隨後扔出了球來——這一次,蹦出來的是一隻小帕。

小甲有一點點驚訝,因為小帕似乎同樣是地獄裡的居民。但他愣愣地,無法說出打招呼的話;轉眼看小乙和小丁,都昏昏欲睡——畢竟從未有人對洛克的寵物說話。

他想要說話,卻不得不「對戰」!小乙和小丁毫無鬥志地應付著小帕。隨著一陣劇痛,在小甲的無意識中,對戰已經結束了。

小丁百無聊賴地舔舐著傷口,小乙仍毫無反應。他終於反應回來,意識到頭上的傷又不會好了,便去看小帕。但他看到的並非基因裡的小帕:他看到的是洛克繼續面無表情地微笑,撫摸著一隻毛色暗的小狗。

他最後還是沒忍住不顧小乙的感受說道:「這真不是個好地方!」

然後他繞過那隻小狗和洛克,使小乙和小丁只能反應不過來,衝下了樓梯,飛奔向門口。門口的白色忽然迸濺出來,於是染上了綠色的草地和樹林。他心想:這可真是不像地獄,但總歸有點快活了。不過,「快活」到底是什麼東西,他暫時還無法說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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