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鄒

阿鄒的名字是鄒立,但是從很早之前,就沒有人記得他本來的名字了。

阿鄒,阿鄒,叫得確實順口又好聽,只是缺乏一點文藝氣息罷了;阿鄒雖然也明白這一點,但仍接受了這個稱呼。畢竟,阿鄒本身確實並沒有什麼「文藝氣息」,如多數人一樣,「文藝氣息」對於阿鄒來說是沒用的。

阿鄒所在的年級,是耍著玩似的第二屆。明明白白,一班和二班看起來完全不如三班和四班努力,三班和四班的老師卻總喜歡說另外兩班的好——雖說一二班確實成績稍好一點,可真是奇怪的精神。

因此,在如此之氛圍內,阿鄒迷迷糊糊地努力學習,也並不明白自己在幹什麼,兩眼迷離地看著桌子上堆積成山的作業,也不知該說什麼。一離開教室,又如同一個平平常常的初中男生一樣,或與其他人嬉鬧,或捉弄捉弄那個不好意思正眼看著的女孩子。

「阿鄒!阿鄒!」

同學氣喘吁吁地跑到阿鄒跟前,臉上已透出了赤紅。

「怎麼了啊?」

阿鄒應道,以為又出了什麼樓下大白兔跳出來,被小學生捉弄的事情,漫不經心疊著紙飛機——月考的這一週,校內的紙飛機屍骸已經可以與落葉相比,看見環衞工人收拾起來的垃圾堆,連熱衷著比賽的學生們也會不知不覺地低下頭去;然而回到教室,又開始像阿鄒一樣蠢蠢欲動起來。

同學漲紅了臉——這是他的習慣,深吸一口氣,又低下頭,使得阿鄒莫名其妙;之後,他才抬起了頭,氣一般吐出那句話:「你知道你考得怎麼樣嗎?」

阿鄒的頭晃了晃,顯得不知所措,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跳動起來:「怎麼樣?怎麼樣了?」

十根手指士兵一樣並排在阿鄒面前,阿鄒頓時感覺自己像統領這些士兵的軍官,挺胸抬頭,心中盡是驕傲的軍官。這十根手指意味著什麼,顯然不言而喻,但阿鄒仍然用做作的將信將疑的口氣,緩緩地問:「什麼意思?」

同學只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。

「當然是年級第十名了!」

阿鄒的心臟終於放肆起來了。

上一次的考試,阿鄒還待在末尾的末尾,不知前十為何物,因此,剛跨入「前十」的門檻,學生會就吭哧吭哧地跑來要求寫一篇學習經驗演講稿。

阿鄒看著那個彷彿放著光的稿紙,就像信陵君看著虎符一樣,眼中滿是自滿和得意,簡直使同學無法接近。

「阿鄒飛黃騰達啦!」

「喂,人家興許只是運氣好罷了!」

人群中傳來這樣譏諷的聲音,也許是遭人嫉妒了。

「喂,阿鄒,過來擲飛機啊!」一個同學喊道。

「叫我什麼呢!」阿鄒突然從嘴裡冒出這幾個字,把幾個站在窗邊準備「起飛」的同學嚇到了。從剛開學,阿鄒便為「阿鄒」了,怎料到此時要變卦呢?而阿鄒自己也被嚇到了,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似的,僵硬地續下這段話,「『阿鄒』還是少叫點吧!最好叫我『鄒立』。」

緊接著阿鄒便埋下頭去,筆耕不輟——不過只要看見他的模樣,便知道他只是在隱藏著什麼內心不為人知的想法罷了。

幾個同學偷偷翻開了阿鄒咬著筆頭寫滿了的稿紙。上面寫著的盡是些老生常談,但結合起阿鄒來,實在有些令人啼笑皆非。

因為阿鄒確實沒幹過這些事!一想到明日他要坐在主席台上一本正經地敍述,阿鄒的桌前就迸發出一股無法抑制的大笑。

奇怪的是,阿鄒竟然真的按照那個可笑的演講稿上行事了。他一瞬間成為了老師爭著表揚刻苦程度的學生。

阿鄒的眼睛旁邊都是黑眼圈。

「我們要拯救阿鄒。」

「拯救阿鄒會」在月考總結大會之後開玩笑一樣地成立了。

會員們聚在一起,研究了多個方案。

一週之後的考試,阿鄒考砸了(依照原來的成績,本不算考砸,只是按著年級前十來算是考砸了)一位會員悄悄走了過來。

「阿鄒,要玩紙飛機嗎?」

阿鄒抬起頭來,日光映著他的黑眼圈。他點點頭,瘋了一般地開始與埋伏著的、準備第二方案的會員們競賽。只是第二方案、第三方案,什麼方案都不需要了。

參加月考總結大會有感

己庚年清明後記

阿鄒現在是我的同班同學了,他畫畫很好看,不過實在太過內向了。

  1. 1.
  2. 2.
  3. 3.
  4. 4.
  5. 5.
  6. 6.
  7. 7. 己庚年清明後記